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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集装箱

周涛

当阳光从清澈湛蓝的天空溅落时,仿佛被一个彻底的、空灵的、高贵的容器过滤了。它看起来仍然那么炽热,那么明亮,像正午的阳光一样耀眼,但它不再燃烧和令人厌烦。它从天而降,闪闪发光,游泳跳跃,从一朵花跳到另一朵花,突然从这片草地扫到那片草地。它依旧宜人温暖,却有一种清新可爱的味道,像是天地间充满了光的水流。

草地在一些山丘旁塌陷或隆起,线条流畅自然的结合在一起,就像床和枕头的关系。

远处的背景上,一些模糊而粗糙的面孔雕刻在裸露的白色岩石山壁上,诡异而不动地凝视着草原,表情怪异。

更远的地方,钢蓝色的山脉从肥沃的绿色田野中分离出来,组合成深雪一系列坚硬高大的尖顶帐篷。它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人们总是无法靠近它们。这些高耸的雪峰和郁郁葱葱的草原在夏天似乎靠得太近,使得这些巨大的实体看起来非常假。群山如纯净的钢铁般湛蓝,高耸入云,插入宁静洁净的蓝天。两种蓝色,高度和谐又完全不同,你分不清这两种蓝色在空间上是怎么明显区分的。

阳光就是从这样一个亮蓝色的容器里倾泻下来,肆意地溅在草地上,饱满而丰富。似乎不像是一天可以穷尽,不会有光可以洒下。

这些光雨无声无息地落下,无声无息地慢慢落下,均匀有力地落下。它们一接触地面,白色的岩石和各种颜色的鲜艳野花就会跳起来,反弹,在花瓣的光辉中四处飞溅。光线会像散落的水滴一样向四面八方跳跃,画出美丽的弧线,缠绕交织,在静谧无人的夏日牧场上编织出炫目绚丽的彩雨。这奢侈而浪费的阳光,独自漫无目的地倾泻着,只为那无边葱郁的牧场的繁荣与生长。

草长得很深。沙滩或山坡上的草还没过脚踝,偶尔有些地方露出小块未被草类植物覆盖的土地,似乎是大自然的随意和疏漏;山顶的牧场渐渐凉了,草越长越深,困不住人的膝盖。

草原此时是画家,但只是画家而不是同时是音乐家。当它在这块大画布上作画时,它非常愿意安静。在其色块纷乱的空间里,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能成为关注的焦点。光点在花上弹起、飞溅,却在草色深处被吸收、融入。当阳光渗入绿色,就像水滴渗入厚厚的土壤一样容易。

有时一两只黄鸭突然从天而降,呱呱叫得很响,扑扇翅膀的扑扇声在袁野的山头回荡颤抖,惊天动地,让人不禁好奇这么小的生物为什么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黄鸭很像一个沉重的、金色的傻子,不小心从云端踏入空中,呈弧度落下,直直地穿过与光交织的彩雨。它奇怪的叫声似乎在喊“救命”。结果它一着地,就摇摇晃晃地钻进草丛里不见了,虚惊一场。

有时候,会有三五只天鹅像一群大型客机一样降落在草滩上。它们并不陌生,只是平稳地飞行,逐渐降低,好像在互相商量,然后沿着一个看不见的斜坡轻盈下降,保持飞行距离,着陆;她们像银子一样,把美丽的身体包裹在绿色的草毯衬托下。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引起草原的特别注意。它仍然是安静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或者由于云的移动而变暗。

这座山在远处盘旋。

几匹马像迷路的、无家可归的马一样,悠闲地挥舞着长长的尾巴——尾巴上粘着刺球和稻草——驱赶着蚊子和苍蝇。他们不回答任何人,也不想一个人走太远。它们只是吃草,偶尔抬起长长的鬃毛脖子看着远方,像一群有些遗憾却不记得家的无家可归者。

那座山仍然蜿蜒在远处,纹丝不动。

小草的生命力使它浑身长毛,泥泞不堪,像一只蜗牛躺在那里,久久不动。巩乃斯河很平静,随着地势的起伏,一段水偶尔闪现,光线并不刺眼。它的弯曲处或宽度上覆盖着巨大的芦苇,这些芦苇覆盖着它,使它看起来像一种隐藏的精于算计的动物。

离河边不远处,一个微微隆起的斜坡上,一排土房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