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是一门艺术吗？

有些地方，足球比艺术更好，比如足球的球场比世界上任何一个舞台都要宽。世界杯无限放大了足球的舞台，全球数十亿观众夜以继日的观看，这是其他舞台无法比拟的。著名的“柏林森林音乐会”把舞台延伸到了森林。舞台用的是一个宽敞的山坡底部，观众用斜坡把半圆形的山坡围了起来。即便如此，与足球比赛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从国家主席到普通百姓，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球场上，盛大的艺术舞台当然相形见绌。

再比如，足球比赛中的球员虽然可以像走马灯一样五花八门，但所有的大戏甚至心机或勾心斗角都集中在球场一个光天化日的舞台上，还可以表演他们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甚至颠覆干坤或血性豪门，甚至比经典的三制服还要整齐划一。而且这部剧是最长的，世界杯期间要演一个月。就算是华格纳的大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或者我们的昆曲《长生殿》和京剧《王宝钏》，跟台湾连在一起也不过是几天而已。他们无法与世界杯的足球相提并论，也不具备在如此漫长而广阔的时空里占领和征服人心的力量。

再比如，足球比赛具有世界上所有艺术都不具备的即时性和临场感，也就是说所有艺术的剧情和结局都是事先预设好的，即使是即兴的艺术也有一个基本的框架，永远不会改变。足球比赛的剧情变化总是不确定的，结局往往出人意料。

再比如，足球舞台上演员与观众的互动，远胜于其他一切艺术。如果把一个选手算作这个舞台上的职业演员，看台上的粉丝只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业余爱好者，但吸引人眼球的目的从来就不只是职业演员。看台上业余选手的风光往往会盖过选手。那一届是贝克汉姆的妻子，最后一届是c罗的情人。让看台上的观众一跃成为主角，这恐怕是所有艺术都无法企及的。

但是，足球毕竟只是圆的，不能自由拉伸成其他形状，所以也有它的局限性，永远赶不上艺术。

比如足球，有自己的理想，但一般都死在足球场上。绿茵场是播下足球理想种子的地方，也是风雨让花朵凋零的地方。在这一点上，足球永远无法与艺术相提并论，在艺术的舞台上，无论多么颓废的表演，也包含着现实所缺乏的理想元素，而激情浪漫的艺术，让理想如火一般明亮，激情燃烧到表演结束，久久激荡在你的心中。上一届南非世界杯的理想是蜣螂推广足球，这是草根的理想，是平凡却温暖的理想。但是游戏已经结束了。蜣螂推广了足球吗？豪门，年轻富有N代，依然称霸世界杯舞台。草根们都过早地离开了赛场，半决赛唯一的平凡英雄乌拉圭被荷兰击败，成为南非夏天最后一朵玫瑰。

所以足球永远比艺术更容易臣服于世俗，委身于功利，跪倒于权力，匍匐于金钱的功名。以前也有艺术足球盛开的花朵，让我们快乐陶醉。但是看不到最近的世界杯。取而代之的是实用主义，他们摆脱艺术足球，就像摆脱鼻子一样。世界杯冠军比什么都重要。这是一件美丽的艺术品，它只是一个银色的枪头，它是一个绣花枕头。世界杯不是歌手大奖赛，也不是芭蕾表演。必须是花腔或者华丽的表演。他们不想被华弄得满天飞。与花共舞不是目的。他们想成为能够采集蜂蜜的蜜蜂。虽然他们没有蝴蝶漂亮的翅膀，但是更实惠。他们不想做只开花的果树，哪怕花再多，再耀眼，也无济于事。他们不想把华而不实的鲜花插在花瓶里，而是想把真正的名利像旗帜一样插在世界杯里。

足球可以成为一门艺术，但就像我们可以成为天使一样，现实太强大太残酷，需要我们自己去体会。这需要时间。在艺术的王国里，天空会比现实中更蓝，绿茵场会比世界杯更绿，跳在每一棵小草顶上的阳光会比金子还亮。

只是这一切离我们太遥远了。中国足球的臭现实让我们愤怒。唯一不能阻止我们的，是对足球的想象。